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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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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雲嵐聽了,便伸手接過了帖子。

之前來將軍府中送帖子的可不少,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,都像是一夕之間跟霍雲嵐親近起來,不是請她去看梅花就是邀她去評詩文,個頂個的言辭熱絡。

霍雲嵐卻一個都沒答應,全和和氣氣的拒了。

她縱然出身不好,但也因著吃過苦,見得多,知道這世道人心,到了這會兒心思清明,不至於被三兩句讚就吹上天。

縱然在這都城裏想要好好過活,人脈十分重要,可是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,霍雲嵐並不願意招惹是非。

哪怕魏臨怕她擔心不曾多說,可是霍雲嵐感覺得出,經此一事,楚王對魏臨只會越發信任。

都城裏人人都精明,自然也能瞧得出。

這些人想要親近的並不是自己,而是魏臨身上的聖眷。

即使人與人之間總要有所圖才會交好,但現在魏臨正忙著,她說話做事都要謹慎小心,與其去跟人虛與委蛇,倒不如安分些的好。

上趕的總不是買賣。

但是安順縣主蕭成君不同,她一直和霍雲嵐親善,尤其是在魏臨和五皇子蕭明遠交好後,蕭成君三不五時便要送些東西來,那些名貴牡丹到現在都被霍雲嵐嬌養著呢。

她遞來的帖子霍雲嵐自然要重視些。

把帖子打開,裏面寫的倒是沒什麽特別,只說縣主府請了個都城裏正當紅的百戲班子,還安排了冰嬉,邀霍雲嵐去同賞,時間就定在了明日。

只是看這帖子所說,想來不只是單獨請她一個,該是有不少官宦女眷會去的。

人多了,事情也就多了,自然要多想些。

霍雲嵐便看向了蘇婆子問道:“誰送來的?”

蘇婆子道:“是縣主府上的小廝。”

霍雲嵐點點頭,聲音輕緩:“既然不是她身邊的玲瓏親自送,想來這去還是不去都沒什麽打緊。”

蘇婆子聞言便道:“夫人,可要去拒了?”

霍雲嵐把帖子合上放到一旁,嘴裏道:“不急,待相公回來我問問再說。”

蘇婆子應了一聲,便側身站到一旁。

而後她便瞧見正被福團抱在懷中的布球。

不過幾個月的娃娃能玩的東西不多,硬了的怕磕碰,精細的怕傷到,要是不小心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更是麻煩,所以旁人林林總總送來的玩意兒不少,單單是給福團小少爺準備的箱子就塞滿了兩個,但真的能被拿出來玩耍的多是布老虎或者是布球之類物件。

如今小福團新長了牙,正是新鮮,逮什麽咬什麽。

之前被霍雲嵐教過,不咬人了,可布球不知道磕過多少。

現在被福團抱著的布球瞧著卻是新的很,蘇婆子想著,該是還沒被小主子啃過,很是完整幹凈。

霍雲嵐見她看,便道:“這是我新縫的,之前給表哥做衣裳,裁下不少邊角料,就給福團縫了一個。”

蘇婆子笑道:“夫人當真好針線。”

霍雲嵐則是把球從福團懷裏扥出來,嘴角微翹:“他喜歡也就好了。”說著,霍雲嵐便把布球往前一丟。

福團立刻胳膊使勁兒,肉墩墩的身子咕嚕嚕的滾過去,手腳並用抱住了布球,然後又樂呵呵的自己跟自己玩起來。

霍雲嵐也笑,尤其是看福團滾過去追球的時候,她笑得越發開懷。

不過見福團臉上有汗後,霍雲嵐便伸手把正滾的開心的福團撈起來抱到腿上,拿著帕子幫他擦臉,眼睛則是瞧著蘇婆子道:“咱們府裏人口少,不過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起來,過陣子二哥和四弟就要來了,少不得在家裏住一陣子,早早的把院子收拾出來才好。”

蘇婆子應道:“夫人放心,我這就去安排。”

“還有,伺候的人也要細細選,他們都是要考學的,總不好引出了旁的心思,安置幾個小廝也就是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而原本乖乖靠在霍雲嵐懷中的福團見她們說話顧不上自己,眨眨眼睛,昂頭瞧了瞧自家娘親,確定霍雲嵐沒看他,便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,想要去抓桌上碟子裏面的山藥糕。

可還沒等摸到,就被霍雲嵐摁住了。

小福團吃得好睡得好,生的也圓潤,肉嘟嘟的小爪子被霍雲嵐捏住的時候還掙了掙。

而霍雲嵐不過淡淡的“嗯?”了一聲,福團就立刻沒了動作,反倒一臉乖巧的對著霍雲嵐笑,露出了新生出來的小牙齒,很是可愛。

霍雲嵐則是捏了捏自家兒子的小肉手,對著他道:“你剛剛已經吃了小半塊糕,再吃要撐得睡不著覺的,福團乖乖,過會兒再吃。”

福團似懂非懂,不過他能分辨出霍雲嵐喊了他的名字,於是就點點頭,還扭過身子,把整個身子都趴在霍雲嵐懷中,嘴裏咯咯地笑。

蘇婆子笑著道:“小少爺當真聰慧。”

霍雲嵐卻知道自家兒子分明是怕被自己念叨,便在這裏耍賴撒嬌呢。

偏偏他生的可愛,又聽話,霍雲嵐也舍不得,便止了話頭,只管捧著小東西的肉臉蛋親了下,又捏了捏,才道:“小機靈鬼。”

福團只管笑,一臉喜慶。

不過福團吃飽了就愛困,剛才又在榻上好好地活動了一遭,沒多久就抱著霍雲嵐的胳膊睡了過去。

霍雲嵐把他放到了小床裏,因著這會兒的福團已經會坐會滾,小床四周圍都要用柔軟的枕頭圍上,小被子裹住了他鼓鼓的小肚子。

霍雲嵐沒忍住,伸手拍了拍。

蘇婆子見狀趕忙道:“夫人,輕著些,小少爺要是醒了怕是要鬧的。”

霍雲嵐這才慢悠悠的收回手,神色如常,只是眼睛看了看福團,又瞧了瞧自己新縫的布球,很是可惜。

本想著多玩兒一會兒福團……不,是多和福團玩兒一會兒,看來只能等他醒了再說。

剛把福團安排好,魏臨便挑簾進來,手裏還提著個食盒。

蘇婆子見他進門,便立刻行禮問安,而後退出了門去。

霍雲嵐起身迎向魏臨,伸手幫他解披風帶子,眼睛則是瞧著他問道:“今兒怎麽回來的這般早?”往外頭瞧了瞧,“還不到午時呢。”

魏臨將食盒撂到桌上,微微低頭方便霍雲嵐動作,嘴裏道:“如今事情告一段落,王上知我辦差辛苦,便給了我兩日空閑。”

“不用去衙門了?”

“不去,在家陪你。”

霍雲嵐臉上一笑,可很快就退開,將披風掛到一旁架子上。

可剛一掛,就看到披風下擺處有星星點點的血跡,因著披風是黑色,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。

霍雲嵐細瞧了瞧,卻沒說什麽,只管轉身又幫他除了外衣,換上了在家裏的松快衣裳,溫聲道:“這話在家說說也就罷了,要是讓外人聽到,怕不是要說我是悍婦的。”

魏臨倒是振振有詞:“他們知道又如何?正好省的有人盤算著要往我府裏塞人,而且我是武夫,你是悍婦,合該天生一對。”

見他說的不像話,便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,可也沒說旁的,魏臨便知到她是喜歡聽的。

魏將軍也不戳破娘子的小心思。

讀書人嘛,心口不一才是常事,習慣就好。

霍雲嵐坐到他身邊,這才問道:“你剛去哪兒了?”

魏臨指了指食盒:“去知味樓給你買了燒豬肉回來。”

霍雲嵐卻沒錯眼神的盯著他:“說實話。”

見糊弄不過去,魏臨才乖乖回道:“去捉了個人。”

“齊國人?”

“嗯。”

“很難對付嗎?”

“他功夫好,又藏於暗處,這些日子拖來拖去便是要找他,徐先生撬開紅梢的嘴之後我才得了他的行蹤,如今已經無事了。”

“你傷了沒?”

“沒有。”

霍雲嵐的神色這才放松下來,想那披風的血不是自家表哥。

她也知道這空閑日子不是白得的,若不是魏臨又立了一功,只怕也得不來這兩日輕快。

偏偏魏臨說的雲淡風輕,還有心思打開食盒,把裏面的碟子往外面端:“這燒豬肉可是我早早讓人去守著才買來的,專門叮囑了廚子,要用上好奶酥油,烤的油膏滲入皮肉,皮脆又不走味,現在還熱乎著呢。”

霍雲嵐卻不動筷子,而是拽了拽他的袖口:“你先答應我,以後務必事事小心。”

魏臨點頭,聲音輕緩:“好,為了你也為了福團,我自然要保重自身。”

之前殿上一幕,或許連霍雲嵐都不大在意了,但是魏臨一直記著。

他縱然有一身功夫,可是卻要讓娘子幫他擋暗處鉆出來的一劍。

魏臨感激她的愛意,卻也心裏埋怨自己護不住她。

這讓魏將軍越發堅定了以後要更勤奮些,還要時刻警醒著,不能有絲毫輕慢,這樣才能保全家無憂。

霍雲嵐有了笑顏,伸筷子夾了塊肉放進嘴裏。

不得不說知味樓的手藝確實是都城一絕,這肉燒的皮脆肉香,瘦的地方不柴,肥的地方不油,哪怕什麽都不沾也不覺得膩口。

魏臨則是把溫好了的酒拿出來,給霍雲嵐倒了一杯,遞過去,道:“喝些暖身。”

霍雲嵐看了一眼:“我酒量不算好,尋常在外面免不了,在家裏還是不要喝了。”

“這是咱們莊子上釀的米酒,不醉人的。”

霍雲嵐便撂了筷子,接過酒杯,在嘴邊碰了碰,抿進一口,便覺得入口甘甜。

米香濃郁,帶著甜味,倒是嘗不出酒水的辛辣。

霍雲嵐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,咂摸了一下滋味,道:“倒是不錯,好喝。”

魏臨又給她倒了一杯:“若是喜歡,以後莊子上釀得了就讓他們送來。”

霍雲嵐伸筷子夾肉,嘴裏鼓鼓的,不好說話,只管點頭。

待兩人吃了些燒肉,覺得飽了些,魏臨才道:“之前的事情都已查清,王上也有了決斷,這些日子你總不出去走動怕也是無聊了,如今事已了,表妹自可出門轉轉了。”

霍雲嵐撂了酒杯,問道:“可處置了什麽人?”

魏臨並不瞞她,直接道:“那些混進來的齊國人自有去處,成國也重新派了使臣來,兩邊面子過得去就是,只是這次宮廷守衛確實是出了大紕漏,朱家二郎還被發現收受銀錢,王上親自下了旨意,判他往南流放三千裏,永不回都城。”

霍雲嵐有些驚訝:“三千裏?”

楚國疆域不過三千裏,又是往南邊去,這已經不是要發配到海邊,而是準備送他去天邊了吧。

魏臨卻是神色淡然,半點不覺得意外:“若只是守門疏漏,看在王後臉面,王上也不會這般對待朱家郎,可是他竟然說動了康親王家的小郡主來求情,惹得康親王在王上面前狠狠告了他一狀,這才讓王上重罰了朱鶴。”

霍雲嵐聽到這名字,便記起他是之前在宮中與蕭成君說過話的。

模樣俊俏不假,不過當時竇氏就說這人品行不端,卻沒成想他竟能引了郡主出面。

想來朱鶴是沒想過,郡主還是在室女,給一個外男罪臣求情,傳揚出去,只怕康親王的面子裏子都沒了。

楚王為了維護王室尊嚴,也就顧不上朱鶴是不是朱家人,打發的越遠越好,怕是真的恨不得將他扔到天邊吧。

見霍雲嵐楞神,魏臨拿了塊酥塞她嘴裏:“想什麽呢?”

霍雲嵐嘴裏塞了塊酥,聲音有些模糊:“對朱家來說,流放怕是比直接殺了還難受。”

若是朱鶴死了,萬事休矣,過上些日子也就沒人再提這事兒,一切都好抹平。

可是流放在外,便是一直留著話柄,想說道的隨隨便便就能拎出來說道,朱家上下都要跟著丟人。

魏臨倒了盞茶給她:“還有羅大郎也跟著受罰,他是府尹,這都城裏出了什麽事情他都要跟著擔責任,這次不過是罰幾個月俸祿,已經是輕的了。”

霍雲嵐眨眨眼,記起了羅榮軒的府尹大哥,心裏想著,怪不得都說京官難做,在這裏做事,要是沒有倚仗,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自己坑了。

不過想著這兩日魏臨有了空閑,霍雲嵐就把布置院子的事兒交給了他:“我也不知道二哥四弟喜歡什麽,就麻煩表哥你就多看著些,看有什麽要添置進去的就告訴我,我也好讓人早做準備。”

魏臨點點頭,道:“自家人的事情,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,不過時間還充裕著,爹娘不會讓他們冒著風雪啟程,多半要等和暖些才能進都。”

“四弟的書院,表哥可讓人找了?”

“已經尋了個合適的,雖不是都城裏頂頂好的,但是裏面的夫子都很懂得教養孩子,個頂個的規矩。”大約是又看到了紅梢,魏臨補了一句,“若是他再不經事,正好送到莊子上去,也是方便。”

霍雲嵐看了看魏臨,心裏想著,四弟能不能出息還未可知,但他指定不會長歪了。

有這樣幾個好哥哥看著,借他個膽子也生不出什麽花花心思。

用罷了飯,霍雲嵐讓人進來將剩下的燒肉拿下去存著,晚上還能吃一頓。

這燒肉是魏臨帶回來的,她一點都不想浪費。

不知道是不是動靜大了些,小床裏面的福團揉揉眼睛醒了過來,張開小嘴咿咿呀呀的叫嚷起來。

霍雲嵐想要起身去瞧,魏臨則是搶先一步站起來,道:“表妹你還是要多歇歇,我去就好。”

霍雲嵐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肩頭的那處淤傷,其實早就好了,現在連點印子都沒有,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魏臨眼中,倒成了天大的事兒。

不過她也樂得清閑,只管坐在桌前,看著魏臨抱著小福團去了軟榻。

福團如今已經能認人了,看到魏臨,他就笑著張開手臂,直接趴到了魏臨的臉上。

魏將軍只覺得聞到了一股子奶香味,眼前就什麽都瞧不見了。

伸手把胖兒子“摘”下來,便看到福團手上已經攥了塊山藥糕不撒手。

魏臨便伸手去奪:“小子,撒手,拿手抓東西吃也不嫌臟。”

可是福團怕霍雲嵐,甚至霍雲嵐都不用開口,只要看看他,福團就能老實。

偏偏他不怕魏臨,就算這世上誰都怕魏將軍,福團就是不怕。

他揮舞著小肉手躲閃開了魏臨,想要把糕往自己嘴裏塞。

可是魏臨偏不讓他吃,魏將軍也幹脆,直接擋住了福團軟嘟嘟的嘴巴,倒是釜底抽薪的法子。

福團一看吃不到,卻不哭,也不鬧,就笑呵呵的晃悠腦袋,左閃右閃的。

魏臨怕他磕碰到了,又要防他亂吃亂咬,明明是個高大的漢子,一時間竟被個三頭身的奶娃娃弄得無比狼狽。

實在扛不住,魏臨便扭頭看向了霍雲嵐:“娘子……”

霍雲嵐卻不幫他,只管捧著茶盞看,笑瞇瞇的喝了一口,道:“好茶,等會兒也給相公倒一盞。”

魏臨沒想到她不管自己,有些驚訝。

趁著這個當口,福團已經把手伸到了魏臨面前。

然後,一使勁兒,便把已經攥得沒了形狀的山藥糕餵進了魏臨嘴裏。

這下霍雲嵐坐不住了,趕忙把茶盞放到一旁,起身走過來,想要抱走福團,瞧著魏臨道:“趕緊吐了。”

誰知魏臨居然吃了,還笑起來,樂呵呵的看著福團道:“沒事兒,小魏將軍這是孝順我呢。”

霍雲嵐氣笑了:“他這麽大點的孩子,怎麽懂那麽多?還有,什麽小魏將軍的,平白讓人聽了笑話。”

魏臨卻很堅持,偏要和福團分著吃糕。

霍雲嵐在心裏算著時候也差不多,便坐到一旁,生怕這對兒父子又鬧得沒個分寸,便拿著銀勺一塊塊的把山藥糕餵給他們。

這邊一口,那邊一口,不偏不倚。

大魏將軍很得意:“能和兒子分飯吃也不錯。”

不過最終大魏將軍沒能真的把小魏將軍的口糧完全分走,到了該餵的時候,霍雲嵐抱著小福團進了屏風,魏臨則是出門安排手底下人布置院子。

可他心裏始終記著這一口,晚上好歹補了回來,這才歡喜。

至於挨了娘子的踢,魏將軍早已習慣,不當回事兒了。

等轉過天來,霍雲嵐起了個大早。

因著如今事情已畢,該賞該罰的都有了定數,她便沒有拒了安順縣主的帖子,準備收拾一下趕去赴宴。

魏臨得了休息,索性親自讓人套馬車,準備送霍雲嵐出門。

在霍雲嵐梳妝時,魏臨去了廊上,叫過鄭四安道:“這些日子,你去過左鴻文那裏嗎?”

大約是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,鄭四安想了想才記起來那個燒了臉的才子,道:“之前他在山上,我便派人在山下和他家附近守著,想來也該回來了。”

魏臨便點點頭,他看過左鴻文的文章,便知道這是個人才,也就一直沒有忘過。

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,他便叮囑鄭四安道:“你親自去一趟他家,試探一二,只是莫要暴露身份,只管看看他的人品,再去鄰裏間問問他的德行。”

鄭四安道:“將軍放心,我明白的。”

這時候,霍雲嵐挑簾走了出來,魏臨便不再說什麽,只管拍了拍鄭四安的肩膀,便扶著自家娘子去了馬車上,陪她一道前往安順縣主府。

不過魏臨並沒有跟進去,畢竟帖子裏只請了霍雲嵐,想來裏面也是女眷多。

縱然魏將軍很希望陪在霍雲嵐身側,但他還是目送霍雲嵐進門,坐在馬車上沒有下來。

霍雲嵐已經是第二次到安順縣主府邸,對這裏的一切不算陌生。

不過這次她才註意到,縣主府旁邊就是朱家。

這會兒看著朱家風平浪靜,倒不像是出事兒的樣子。

霍雲嵐也沒多看,便帶著人進了縣主府門。

而來引著霍雲嵐入府的便是蕭成君身邊的侍女玲瓏。

她神態恭謹,一面緩步前行一面道:“夫人緊緊披風,這次縣主的宴設在湖邊,方便觀看冰嬉,略有些冷的。”

霍雲嵐笑道:“不知縣主這次都請了誰?”

玲瓏回道:“官眷不少,不過縣主親自寫帖子的,便只有夫人和大公主了。”

說著話,一來是告訴霍雲嵐,蕭成君對她格外看重,二來是讓霍雲嵐知道,雖然蕭成君請的人不少,但是身份尊貴的不多。

除了大公主和蕭成君,便是她。

霍雲嵐略點點頭,不再開口,玲瓏也沒有多言,只管引著她們往湖邊走。

待走出了林蔭小徑,入目便是一片結了厚冰的湖泊。

這湖瞧著不算大,可也不小,在上面做冰嬉是足夠的。

因著都城靠北,冬日寒涼,這會兒湖上的冰凍得很是結實,跑馬都沒問題。

而在湖上已經有人在忙碌著,除了冰嬉的藝人,還有百戲班子,想來等下是要一起表演。

霍雲嵐則是略瞧了幾眼就收回目光,微微提起裙擺,走上了湖邊的樓閣。

待上了二樓,霍雲嵐一眼就瞧見正坐在一處的蕭淑華和蕭成君。

和她們坐在一處的有竇氏,而另一個容貌妍麗的姑娘霍雲嵐卻不曾見過。

她走上前,臉生的姑娘先起身開了口:“見過將軍夫人。”

霍雲嵐笑了笑,回了一禮,問道:“不知是誰家姑娘?”

“我姓施,在家行五。”

霍雲嵐有些恍然,宮中那位瑤華夫人就是姓施的,想來這位便是瑤華夫人的族人。

看模樣也是精致漂亮的,眉眼間和瑤華夫人還有幾分像。

蕭成君先挽住了霍雲嵐的手臂,道:“你可算來了,來,幫我個忙。”

霍雲嵐微楞:“發生何事?”

蕭淑華沒有起身,而是瞥了蕭成君一眼,輕哼一聲道:“沒事兒,不過是有人輸了牌不認賬,在這裏耍賴呢,早就說玩這個不好,又丟銀錢又丟脾氣,她偏喜歡。”

蕭成君臉一紅,拽著霍雲嵐不說話。

一旁的竇氏一直沒開口,這會兒才給霍雲嵐使了個眼色,讓她往桌上看。

霍雲嵐一低頭,就看到桌上散落著的是象牙白的牌,這個八萬那個九餅……

雀牌?

霍雲嵐便道:“推牌骰子之類偶爾碰碰還好,可是不能總玩,玩物喪志的。”

蕭成君拉著她,難得有些小兒女態,道:“我就是喜歡,不礙事的,好雲嵐,你幫幫我,我剛剛輸了好幾輪。”

經過除夕夜宴那事兒後,蕭成君對霍雲嵐越發深信不疑。

她今日本來是想要趁著冰嬉還沒開始,拉著相熟的幾個組個局,打打雀牌打發時間,誰想到偏就她運氣不好,連著輸,手上的金瓜子都快沒了一半兒。

現在看霍雲嵐來了,她也顧不得什麽,就想拽著霍雲嵐幫自己改運。

可霍雲嵐卻搖搖頭,道:“成君,我不會打。”

蕭成君有些驚訝。

蕭淑華適時開口:“這雀牌尋常也就是宮裏玩玩,出了宮甚少有人打得,雲嵐不會也屬平常。”

霍雲嵐眨眨眼,心想著怎麽大公主就叫自己名字了?她們明明話都沒說過的。

可是蕭淑華卻直接起身,拉著霍雲嵐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,道:“正好我也累了,你過來替我,”見霍雲嵐想要推拒,蕭淑華道,“不會就學,以後你也少不得要碰這個,學會了就幫我多贏些便是,最好讓安順早早絕了玩這個的念頭,漲些記性。”聲音頓了頓,“當然,要是真輸光了我也不怪你。”

此話一出,霍雲嵐就大概摸清了蕭淑華的脾氣。

尋常人到了這時候,多多少少面子上還是要有些客氣的,偏大公主性子爽直,就是想讓她幫著贏,不樂意輸。

霍雲嵐猶豫了一下就落座,而後就發現大公主坐在她旁邊,著實讓霍雲嵐有些緊張。

恍惚間,霍雲嵐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在娘家時被霍父盯著背書的時候了。

她的態度不自覺地端正起來。

而蕭成君也落了座,看了看霍雲嵐,道:“雲嵐,放心,等會兒我會給你餵牌的。”

霍雲嵐點點頭,柔聲道:“多謝成君。”

而後霍雲嵐就看著別人的手勢碼牌,動作很是生疏,蕭成君略略放了心。

看來霍雲嵐是真的不會。

不過自己等下到底是餵牌刷好感,還是把自己輸掉的金瓜子贏回來呢?

這邊蕭成君糾結著,另一邊,蕭淑華卻是靠在方枕上,眼睛若有若無的看向了施五姑娘。

宮中的事情,總有人覺得隱秘,可是也總有辦法傳出來。

那封情書到底是落入了蕭淑華的手中,但蕭淑華並不曾懷疑施家姑娘,甚至還很好奇,能被朱王後盯上的施五姑娘是個什麽樣的。

借著這次賞冰嬉,蕭淑華讓蕭成君也請了施五姑娘,這會兒看似是瞧著霍雲嵐打牌,其實她的大部分關註都在施五姑娘身上。

施五姑娘能感覺到蕭淑華的目光,她雖生了一張芙蓉面貌,可到底年紀輕,沒經過什麽事,此刻只管挺直背脊,生怕規矩不好讓人看了笑話去。

而完全是來當牌搭子的竇氏反倒最為自在,她能和蕭成君交好便是因為霍雲嵐,這會兒竇氏也不開口,除了偶爾指點霍雲嵐打牌的規矩,旁的就什麽都不說了。

最終,牌桌上真的話多的反倒是霍雲嵐。

這雀牌她是真的不會打。

以前在娘家,忙的都是生計,半點旁的事情都沒空做,後來嫁到魏家,也不過是操持鋪子,閑暇時候看花看鳥,莫說是她,就連城中的富戶也沒有誰家打雀牌的。

確實如蕭淑華所說,雀牌只有宮裏玩,霍雲嵐從書上看過些皮毛,現在只能一點點的學。

所以她開始幾圈一直在輸,一把都沒贏。

反倒是蕭成君,不知道是不是時來運轉,竟是連贏幾把,弄得她喜上眉梢。

蕭成君玩得興起,也忘了要給霍雲嵐餵牌的話了。

霍雲嵐也不提醒,只管專心的看牌,臉上的緊張一點點的散去,恢覆了尋常時候的氣定神閑。

其實這雀牌的規則不難,難的是如何能摸到想要的。

旁人看運氣,但是到了霍雲嵐這裏,看的是記性。

她過目不忘,記性好到只是看過一次就能牢牢記在心裏,而打了幾圈後,霍雲嵐就捉摸出了其中的門道。

而後,她便從碼牌開始就安靜的看著其他人,便能把眾人摞的摸的牌估算出個大概。

然後,其他幾人便發現,霍雲嵐開始胡牌了。

一開始她只是偶爾胡一把,不顯山不露水的,可是很快一直看她牌的蕭淑華就開口道:“不用想旁的,她們都比你打的次數多,不用你讓。”

霍雲嵐抿抿唇角:“可以嗎?”

蕭成君笑著道:“當然可以。”

這會兒,安順縣主還不明白什麽叫讓,但很快,她就知曉了這句話的意思。

因為她發現,霍雲嵐開始贏牌,而且越來越快。

每次胡牌,她都是溫婉一笑,輕軟的一句:“不好意思。”

蕭成君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剛剛得來的金瓜子又盡數還了回去。

蕭淑華也不再看施五姑娘,只管瞧著霍雲嵐,一臉好奇和興奮,其實她也不懂為什麽看人打牌會這麽高興,但是看著霍雲嵐贏牌,而且一直贏,大公主心裏確實有種莫名的爽快。

終於,當蕭成君送出去了最後一顆金瓜子時,她的眼神都有些茫然。

霍雲嵐笑笑,聲音溫軟:“雀牌確實很有意思。”而後,霍雲嵐看向了蕭成君,“成君,不如以後我們一起玩啊。”

蕭成君卻一改往日看到雀牌走不動道的模樣,連連搖頭:“不,不玩了,我以後都不玩了。”

霍雲嵐見狀,笑了笑。

蕭淑華也很滿意,可是卻半點沒有把金瓜子還回去的想法,只管分了一半給霍雲嵐。

霍雲嵐推拒不成,便收下了。

這時候,有個婆子走上樓來,對著玲瓏耳語幾句,玲瓏點點頭,讓婆子下去,而她則是上前,對著蕭成君低聲道:“主子,隔壁朱家亂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蕭成君:我現在就是後悔,特別後悔……再也不玩了,雀牌不值得qaq

蕭淑華:早該如此

霍雲嵐:深藏功與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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